特朗普盛赞开征互联网消费税，美国最高法院判决改写零售业格局

美国零售业历史性格局被打破，电商平台的免税价格红利宣告结束，线上线下零售商重新站到一条起跑线上。为此欢呼的包括线下零售商、重获重要税收来源的各州政府、以及讨厌电商巨头亚马逊的特朗普总统；受到不利影响的，则包括丧失部分价格优势的电商，以及将纳更多税的消费者。

美国零售业迎来历史性时刻，消费者网购将比以前更贵。就南达科他州政府和电商平台WAYFAIR的诉讼，6月21日，美国最高法院判决，州政府有权对电商的跨州销售征消费税，即使该电商在该州没有线下实体。

中美两国对商品的征税体系不同。在中国，消费者看到的商品价格是税后价格，但在美国，消费者看到的商品价格是税前价格，付款时交消费税，商家再将税转给各地政府。美国最高法院推翻这一判决意味着，电商平台因此享有的实质免税红利期也将正式结束，线上线下零售商站到一条起跑线上。

“这将会影响到未来整个美国产品零售业的发展，可望多少平衡过去网络电商所享有的压倒性优势。”美国亚太法学研究院执行长、北京大学法学院访问教授孙远钊告诉《财经》记者。此外，各州也将因此获得一个重要的税收来源。

裁决作出后，美国总统特朗普发推特表示：“是时候了！这是消费者和零售商的胜利。”特朗普曾多次表态，互联网（零售商）应当收消费税，否则将对美国所有其他零售商不公平，这也是他多次指责电商平台亚马逊的理由之一。

亚马逊并未卷入最高法院这一判决，但也将受到较大影响。由于在美国各地都有仓库和实体，亚马逊已在对各州自营产品收消费税，但不对平台上第三方商家作要求，因此面临挑战。当日，亚马逊股价下挫1.13%，eBay等电商平台股价也小幅下跌。

美国不要求网店收消费税的规定最早可追溯至1967年。电商初级形态——“电话邮购”商业模式刚刚在美国兴起，即商家定期寄送商品目录给顾客，顾客打电话汇款下单。鉴于电商业务刚刚萌芽，最高法院当时认为如果贸然课税，可能会扼杀一个全新的市场发展，并且不利于竞争，于是确立“实体存在原则”。

时过境迁，当时作为新兴商业模式的电商如今已成为重要的零售渠道，线下零售商们则逐渐处于劣势。孙远钊介绍，如同最高法院判决所言，这一原则变相开创出"避税天堂"，让零售业者可以假电商交易之名行避税之实，不但造成各州税收损失，而且扭曲整个市场的环境，也直接导致实体零售商店日趋凋零。

这一规定一直备受争议，但建立容易打破难。2016年，美国南达科他州立法规定，只要零售商每年在该州有超过200个以上的顾客，或者销售超过10万美元商品，就视为该零售商在该州有物理实体，需要收消费税。随后由于WAYFAIR等电商平台不遵守规定，州政府将其告上法庭。美国最高法院于是在该案中重新审视实体存在原则，并将其推翻。

这一案件争议极大，最终在美国最高法院以5：4的投票通过，赞成票中3票来自保守派大法官，2票来自自由派大法官。孙远钊表示，争议已经明显超出传统的党派意识形态之争，集中于案例本身。

撰写判决书的多数意见法官安东尼·肯尼迪（Anthony Kennedy）表示，通过让一些在线零售商比线下竞争对手拥有更大不收税优势，实体存在规则限制了各州寻求长期繁荣的能力，并阻止了市场参与者在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中竞争。这一原则被打破有望改写这一格局。

取消电商免税红利让美国线下零售商大家赞赏，各类零售团体、税收基金会和美国企业研究所等偏右团体均表态支持。美国零售商领袖协会公开表示：“终于给了所有零售商公平竞争的机会。”

此外，胜诉的南达科他州以及其他各州政府也将成为受益者。美国最高法院判决认为，实体存在原则会导致南达科他州每年损失4800万至5800万美元。过去，电商卖家不向消费者代收消费税，消费者主动合规纳税的比例“出了名的低”。特别是由于南达科他州不收收入税，消费税是其重要财政收入之一，财政压力有望缓解。

大法官安东尼·肯尼迪（Anthony Kennedy）在判决中指出，实体存在原则实质上导致的后果是，即使在某一个州建立仓库或者店面的效率更高，为了免税，许多商家也会尽量避免在多个州扩张。这既对线下零售商不公平，也导致了资源的浪费。

可以预见，向卖家施压代收消费税的成本自然将转移到消费者身上。孙远钊表示，网络电商的交易成本将会提高，再加上物流运费等其他的成本，电商过去的竞争优势将显著降低。

许多电商平台因此表示反对。网购平台ebay在向法院提交的一份材料中称，迫使互联网零售商在各地支付消费税将扼杀竞争，让初创的小电商带来沉重负担，导致许多企业缩减经营规模，损害国家经济。

孙远钊认为，各电商巨头将会动员它们一切可动用的政治与经济力量（包括平日积累的各种政商关系）、影响和工具（包括立法杠杆交易等等），在各州的州议会展开各种旷日持久的拉锯战，这一判决影响因而有待后续观察。

对消费者而言，直接影响是，许多原本可以免税购买的产品会因交税而变贵。福克斯新闻高级正式分析师Brit Hume转发特朗普“对消费者而言是好事”的推特说：“为消费者好？得了吧。”